马来西亚三大人口中，马来人、华人、印度人占比约为7:2:1，其中马来人奉伊斯兰教为国教，但允许其他宗教信仰存在；华人熟练使用华语并传承中华文化，有强烈民族认同感；而在地位优越的马来人和自强不息的华人夹缝中，印度人也以一种灵活的姿态生存着……三大族群平行交融的故事，是我对马来西亚的兴趣所在。

从地图看，马来西亚分为隔海相望的西马和东马，其中西马在泰国、新加坡之间，东马则与文莱、印尼比邻。本次旅行仅到访西马，探索以马来人和土著为主的停泊岛、哥打巴鲁，以华人为主的槟城乔治市，及首都吉隆坡。

印象最深刻的，是在停泊岛浮潜看到的缤纷海鱼，是在哥打巴鲁遇到友好的马来人，在槟城体验印度人的九夜节、阿罗街华人的中秋节、街头国际生活艺术节，在吉隆坡穿梭在清真寺、天主教堂、印度庙感受不同宗教氛围……这些画面如西番莲般奇异。然而阴影也不容忽视，海岛丛林的垃圾、满街的流浪汉、不平等的种族政策……马来西亚是一个复杂多面的地方。

整体行程如下：

D1：上海飞吉隆坡，转机哥打巴鲁

D2：哥打巴鲁坐船到停泊岛，arwana丛林穿越

D3：停泊岛：基础浮潜、tuna bay丛林穿越

D4：停泊岛：rawa island浮潜、windmill爬山

D5：停泊岛回哥打巴鲁，参观大巴刹、郑和坊、州立博物馆、州立清真寺，晚上飞槟城

D6：槟城：娘惹博物馆、莫定标娘惹糕厂、孙中山纪念馆、龙山堂邱公司

D7：槟城：极乐寺、升旗山、天主教墓园、印度九夜节

D8：槟城：街头生活艺术节、蝴蝶园，槟城坐火车到吉隆坡

D9：吉隆坡：印度庙、天主教堂、国家清真寺、伊斯兰艺术博物馆、亚罗街

D10：吉隆坡：黑风洞、国家博物馆、仙四师爷庙、茨厂街、鬼仔巷

D11：吉隆坡回上海

哥打巴鲁：伊斯兰城

哥打巴鲁是吉兰丹州首府，以马来人为主，宗教氛围浓厚，被称为“伊斯兰城”。这个地方原本只是我前往停泊岛的中转站，前后停留不到一天，但当地人和建筑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
旅程第一天受航班延误影响，到哥打巴鲁已近晚上十点，小小的机场灯火通明、人流攒动。叫了网约车，司机是马来人，他很热情地用英语介绍说自己叫Ayie，在政府交通部门工作，周末出来开车，又问我从哪来，去哪玩，有没有同伴。一开始我因警惕只是随便寒暄，直到他提议互存电话说我明天去码头可以找他，我才没那么紧张，毕竟这种私联乘客、不让平台赚差价的态度是务实可靠的。

第二天一早，为保证联络畅通，我先找一家卖oppo的华人店主帮我手机卡充了值，然后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。

当地人的传统高脚屋。

清真寺，尖塔上的喇叭保证每天传经的声音响彻云霄。

路上不时能看到骑楼风格的建筑、各种华人会馆、及广东福建常见的软枝黄蝉、龙船花，熟悉得有时如身在国内。

马来人政党巫统办公点，与海南会馆大厦比邻。办公楼墙上星月旗是马来西亚国旗、红底白图的是吉兰丹州旗。

等快到与Ayie哥约定出发的十点半时，他说他忽然有事，让他的朋友接送我，于是我遇到了第二位马来司机Sam哥。Sam哥也很爱聊天，自称是政府交通部门公务员，与Ayie哥是同事，今年37岁，有三个孩子，一家都从没出过马来西亚。他27岁结婚算正常年纪，听起来马来人也有晚婚趋势，不过多胎尚可保人口增长且超过华人。

这位大哥很松弛，他先是说他知道一条红绿灯少的路线，远了点但保证能赶上12点的船。路上问我中国怎么样，上海怎么样，还要专门注册微信加我好友，好几次低头操作不看路，看得我心惊胆战。他弄好微信后，说我是他的第一个好友，可以帮他吸引更多中国客人，还早早约好了三天后我从码头回市区的行程。

眼看快迟到了，他又说别担心，赶不上12点的船还能赶12:45的，而且船家是他朋友，可以给我免上岛税。结果我12点15才到码头，比平台预估晚了半小时，最终登上的是13点出发的船，该交的税也还是交了。更“惊喜”的是，我还遇到了Ayie哥，他送另一位乘客来码头，所以把我“让给”了Sam哥……

这便是两位马来哥给我的初印象，热情、努力赚钱，但不太靠谱。

说回旅程，在停泊岛待了三晚后，从码头回市区自然又是坐Sam哥的车，他这次很靠谱，早早就到了码头等我。我问他为什么周三中午有空，他告诉我周一二因为吉兰丹州的苏丹生日，所以全州都放假。但今天是周三他还跑外快，看起来交通部的工作好像很随意。

路上返校的孩子们。

我告诉Sam下午想在哥打巴鲁逛一圈再去机场，但机场没地方存行李。他立刻为我出谋划策，说要带我去他表亲在机场边的餐厅，吃完饭直接把行李扔那，逛完提着行李步行就能到机场。一切计划完美，结果到了那发现餐厅倒闭了……

我又让Sam送我回四天前住的酒店，酒店看了我的入住记录后慷慨答应寄存。Sam哥又不辞劳苦送我去了附近的大巴刹（Siti Khadijah Market），极力推荐那边的饭菜。我考虑到他主动带我白跑机场一趟，又送我回酒店，又送我到大巴刹，多给了他20马币，他诚恳道谢、友好告别。

大巴刹的外墙，装饰着吉兰丹州传统的月亮风筝花纹。每年二三月，吉兰丹州会举办国际风筝节，所以此地也被称为“风筝之乡”。

在大巴刹二楼第一个摊位，一位裹头巾的阿姨店主热情招待我吃饭，蛋包饭很美味。

楼上小店有卖五颜六色传统服装的，有卖杂七杂八香料、海产品、小吃的，走在里边，空气都是奇异的。

俯瞰一楼的摊位，由于已近下午三点，大多收摊了。

从大巴刹出来，继续溜街，看到长长的晋江会馆，附近还有庆祝中秋的横幅。

扎堆的手机店，中国品牌能占据半壁江山。

市中心最美的建筑，竟然是一座酒店，名字叫Hotel Ma'Wa By Salaam Suites，一晚价格不到150。

唐人街，17年建了这座郑和坊的牌坊，里边有不少中餐馆，也可以卖酒。说到酒，不少游客包括我在哥打巴鲁能看到一些红眼珠的中老年人，起初以为是喝多了，但伊斯兰禁酒，后来查原因可能是糖尿病引起的视网膜病变。

佳哈皇宫，展示了国王王后结婚、生子等用具、习俗，但禁止拍照。也有船、车、兵器展示，很有当地特色。门口票务员以为我是日本人，态度友善热情——要知道，日本曾在1941年12月从哥打巴鲁入侵并肆虐马来西亚……

又去了吉兰丹州立博物馆，免费入场，罕见的不用脱鞋。

二楼有一半空间用来展示当地传统的皮影戏，因为当地皮影戏以宣传印度史诗故事为主，伊斯兰教在当地掌权后曾经禁止过皮影戏一段时间，后来才作为传统文化保存。除了皮影戏，还展示了当地传统服饰、乐器、风筝。

墙上的月亮风筝真的很美丽。

正逛着，听到一楼有人唱歌，循声而去，看到一群人在奏乐、唱歌、拍掌共舞，还邀请我加入。询问后才知道，这种表演叫Dikir Barat，是吉兰丹的文化象征，每天下午三点会在州博物馆表演。Dikir指结合马来西亚传统诗歌班顿（Pantun）的集体演唱，而Barat则是旧时吉兰丹对南暹罗（泰国）的泛称。表演中，一人领唱，其他人随音乐边唱边拍手舞动，手臂动作像波浪一样，很容易让人想到大海，并在欢乐的氛围中一时忘我。

从州立博物馆出来，又去参观了州立清真寺Masjid Muhammadi，空间巨大又安静。

在清真寺旁的小店吃完晚饭后，便打车去机场了。路过一座美丽的清真寺Masjid An-Naim。

一辆车的后窗有“解放巴勒斯坦”的贴纸，这在“伊斯兰城”哥打巴鲁不罕见。

哥打巴鲁机场用华人小孩做教育广告，文案还挺有创意的……

飞萤航空的小飞机，服务很好。自此就离开哥打巴鲁飞往下一站槟城了。

不过在说槟城前，还是先说下停泊岛。

停泊岛：浮潜与丛林

马来西亚有很多热门海岛，如“上帝水族馆”仙本那、绝美日落岛兰卡威、《夏日嬤嬤茶》取景地热浪岛等……为避开人潮我选了相对小众的停泊岛，这里由大小两座岛组成，我住在人更少的大停泊岛。

在岛上待了三天，上午浮潜、下午丛林穿越，晚上海边散步和加班，从不躺平。

受Sam哥影响，上岛已是下午三点。走过长长的木头浮桥后，上岸直奔餐馆，火速点了新加坡炒粉和蔬菜沙拉，狼吞虎咽下觉得味道还不错。

Arwana穿越

吃完便开始森林徒步，岛上有几条经典的丛林穿越路线，我先去了arwana路线。

这条路多是堆叠的碎石、成片的树根，倒横的树干……但不足为惧，最要担心的还是蚊子，稍不注意就是一片包。所以我佩服那些刚从海里爬出来、穿着泳衣甚至光膀子的欧美人，毫无防备地走进丛林，仿佛长着橡胶皮。

大概半小时后就走出密林了，入眼是一片安静广阔的海面。

岸边也有一些小店，生意清淡，但当地人都怡然自得、四处闲坐聊天。

返程时选了一条新路线，入口四散的椰子壳像骷髅一样，让氛围变得阴森。不远处还有大红蚂蚁在路上排成人字形来回穿梭，仿佛赶着进行某项仪式。

路旁是当地人居住的传统高脚屋，芭蕉树旁随意晾晒的床单，好像中国国民床单。

另一旁是垃圾堆，大大咧咧毫无遮掩。我问了岛上酒店、餐馆的工作人员，他们说每天会有船将垃圾运到大陆处理——但当地居民似乎不这么干。我也亲眼目睹岛上的人频繁燃烧垃圾、或将污水倒在海滩上……也许环保概念还要很久才能抵达这里。

继续走，看到一个生锈的大铁门，一座荒废的房子，路到这里就断了。

靠着远方巨大的机器轰鸣声指引，我找到了一条新路，但绕了一大圈后发现回到了原来的路上。重走老路稍微放松，注意到了槭叶翅子树的巨大枯叶、柳条省藤的红色尖刺。

终于走出丛林后，先是遇到红尾巴尖小松鼠来回忙碌。

又遇到一大群郁乌叶猴在杨桃树上聚餐，其中一个小猴子看到我在树下驻足，从高枝上一路晃荡下来，好近距离观察我、邀请我，发现我不跟它上树，又自顾自蹦跳走去啃杨桃了。

后来又在不同地方遇到它们好几次，视频是小猴子在吃三角梅。

走到海边，远处小船的黑烟划出黑色长痕……

吃过饭，天边只剩日落余晖。在大停泊岛是看不到日出日落的，除非坐船去别的海滩，我猜这也是停泊岛不如亚庇、兰卡威出名的原因之一。

酒店的样子，每个房间是一个尖顶高脚楼，能有效抵挡雨季的狂风暴雨。

浮潜AB线

第二天一早便去潜水店等出海浮潜。之前我对浮潜没兴趣，来岛上本想看星空银河、月光洒在海面上——这些都没看成的情况下，便入乡随俗试了浮潜。就像海洋公园里在水族缸与鱼共舞的潜水员一样，浮潜可以让人在天然巨大的水族缸中，在海浪的摇荡下近距离观察海鱼和珊瑚，就像进入了梦幻世界，仅一次就喜欢上了。

岛上有很多潜水店，浮潜路线相似。我问其中一家店能不能去热门的rawa island路线（trip B），店员说浪太大去不了，推荐我去了基础路线（trip A），跟着一大船人出发看小鲨鱼和五颜六色的小鱼，海龟点因被人挤满了没看成。次日我又问另一家潜店能不能去rawa island路线，在前一晚暴雨且当天风浪更大的情况，船夫二话不说拉着我与五位从头包到脚的摩洛哥女士们就出发了……实际上这条路线确实人更少更好玩。

船夫的工作很简单，开船把我们拉到不同小岛海岸，把浮潜设备给我们，告诉我们停留多久，就结束了。我们所有人穿戴好护目镜、呼吸管和救生衣，学会嘴呼吸后，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，随处游荡了。

有的小岛很漂亮，森林里能听到鸟鸣，深不可测。但一小片沙滩、浅蓝色的清澈海水，就足够我们游很久。

有的小岛海岸陡峭，巨石嶙峋，但鱼特别多。

也有热门的沙滩，因为开发过早，游客比海鱼还多。

当把头埋入海水中时，入目便是这样的画面，缤纷小鱼密密麻麻、劈头盖脸，不注意还会被小鱼咬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穿长衣长裤泳装很有必要，防鱼咬、防水母毒、防礁石擦伤、防太阳晒伤，而我穿的长袖短裤，除了没被水母毒害，其他状况都遇到了……另外，船上风大，要准备一条浴巾防寒。

我一般以船为中心四处游荡，有时会追逐一只小鱼的踪迹，看它东逛逛西晃晃，像电子一样难以捉摸，一不留神又窜了更远的地方。我没法灵活地追踪它，也害怕被它引领到未知的深处，如果听不到人声了，就会往回游。因为没穿脚蹼，在水中游动很费劲，但幸好一直穿着救生衣，没遇到什么危险。只有一次护目镜漏水进了鼻子，我一时慌张忘了嘴呼吸，憋了会儿气，但出水面缓和后就恢复如常了。

因为我随便买的防水袋套着手机就下水了，结果手机在水里按键失灵，珍贵的小鲨鱼都没拍到。后来我尝试下水前打开录像模式，在水下录到足够画面后再到水面上按暂停，这样就能拍到一堆模糊的影像。

这些画面除了模糊，还有一个共同点，就是珊瑚仿佛废墟一样，在五颜六色的海鱼映衬下，显得热闹又荒凉。

有的海岸有人工栽种的珊瑚，不仔细看很自然，但海浪一来便会露出紫色的底裤。

还有一片海岸整齐摆放了大片塑料瓶，每个瓶口插一两枝珊瑚，看起来像个祭坛。

也有残存的彩色珊瑚，但多数情况只有五颜六色的小鱼和白化珊瑚。问了领队，说很多珊瑚都是被巨浪破坏了。网上说是全球气温升高导致大片珊瑚死亡，我想游客活动因素之一吧。

浮潜完坐船回酒店，路过一片挤满了度假屋的小海滩。

回来后当然是大快朵颐，各种椰浆饭。在岛上三天两头就是椰浆饭，后来我再也不想吃椰浆饭了。

Windmill爬山

吃完饭坐船去小停泊岛，热闹的长滩小店林立、晚上还有火焰表演，比大停泊岛更商业化。

但我只对风车山感兴趣，刚上岛又马不停蹄开始穿越丛林了。相比大岛的丛林，这里动物多，花多，更生机勃勃。

山路上遇到有超长尾巴的水巨蜥幼体，人来了它也不慌，老人一样踱步隐入树丛。

还看到红眼睛绿羽毛的亚洲辉椋鸟，据说能完全适应人类环境，是我在岛上看到的为数不多的鸟。

野牡丹的花蕾和花朵。

山顶是几个大风车、一片太阳能电板，为保证寸草不生，几个工人在四处打药除草。

爬到不高的山顶便可俯瞰小岛海岸，深深浅浅的蓝色慢慢延伸，无限美好。而眼前这条未完工的阶梯下，却全是废弃垃圾，不知道小岛的承受极限在哪里。

下山坐船返回大岛时，天色尚早。一对母子正面朝大海做作业，不用想一定是中国游客。而旁边是一群在沙滩晒太阳的欧美人，还有一个上午浮潜、下午穿越丛林、晚上加班，还关心小岛环境问题的我……

晚上尝试了mamas饭馆的广东炒粿条，由青菜、鸡肉、柠檬，及锅巴一样的面条组成，味道输给了新加坡炒粉丝。

Tuna bay穿越

第三个下午，我从rawa island浮潜回来，吃完椰浆饭后，又去丛林穿越了。这次是最短的tuna bay路线，耗时不到15分钟，路上风光与去arwana的相近，但走出密林是另一个广阔天地。

能看到一些当地人的房屋，还有罕见的走地鸡。

一路走，有时看到当地一群男性戴白帽整齐地席地而坐，可能在祷告。有时看到一群戴头巾的妇女带着小孩在水里嬉戏，抛球、游泳、互相打闹。还看到一个小孩在窗边逗弄婴儿，一派宁静祥和。

继续往前，便是荒无人烟的海滩。

海滩上有珊瑚的遗迹、小鸟的爪印。

浅水的黑海参。

由于天色已晚，我叫了船回码头。我问船夫小孩们在哪上学，他说这里有幼儿园，但小学要去大陆上。我又问他11月关岛后要做什么，他说可能去曼谷、巴厘岛、兰卡威度假。

因为天气原因停泊岛一般在11月到次年2月关闭，我问了好几个店里的马来人关岛后做什么，有的说在岛上搞搞渔业（fishing），有的说回大陆休息（relax），有的说到处旅行，很羡慕这种松弛感。我想起去新疆禾木也问过当地哈萨克族人，大雪封山没游客后会做什么，回答说去市区休息，到处串门打牌，仿佛一种现代游牧生活。

回到码头，听到对面小岛的清真寺用大喇叭唱经，渺远的音乐隔海传来带有一丝神秘感。

傍晚，当地人在海滩踢球，球不时踢到海里，他们扑棱两下轻而易举又把球抛了回来。上午浮潜的船夫也在其中，他21岁了，跟小孩混在一起看不出年纪，大家都开开心心，不用操心高考或上大学的事情。

温柔的暮色。

最后一天上午没浮潜，在酒店前的浅滩随便走走，结果不小心摔倒在礁石上。

就这样，带着浮潜后落枕一样的肩颈疼痛、晒伤的两腿、蹭破的膝盖，光荣挂彩离开了停泊岛。

槟城：殖民与移民

到民宿已经晚上十一点多，半夜扛着大包脏衣服去自助洗衣店，里边一家华人也在洗衣服，她们闲聊说马来语，教我用洗衣机时又说华语。当地华人大多同时掌握华语、马来语、英语，而华语多福建、广西口音。

洗完衣服十二点多，四周静悄悄。路过一家印度庙时，路旁摆了各种桌子、架子，我以为要搞装修，直到次日晚上我才知道这是在干啥，容我后续揭晓。

侨生博物馆、莫定标娘惹粿厂、孙中山纪念馆、龙山堂邱公司

第二天在民宿吃过早餐后，便开始一天的溜街了。乔治敦这一小片地方有很多百年建筑，每座建筑背后又有很多传奇故事。

首站是侨生博物馆，也称娘惹博物馆。明朝时华人移民与东南亚土著通婚后生下的混血后代，女性称娘惹，男性称峇峇，他们的生活文化融合了华人传统与当地民俗，形成独树一帜的风格。

博物馆前身是百年前华裔甲必丹（华人首领）郑景贵的宅邸，中西结合、极尽奢华，内部展示了丰富的娘惹峇峇生活用品、艺术品。

正门牌匾“荣阳”，本字“荥阳”，是郑氏堂号之一。在槟城会看到有些房子挂着“颍川”、“陇西”、“江夏”等堂号，代表房主来自“陈”、“李”、“黄”大姓家族。

08年风靡亚洲的新加坡剧《小娘惹》也曾在此取景，剧讲的是上世纪扎根南洋的华人家族两代人的纠葛，及娘惹女主忍辱负重追求幸福自由的故事，顺带展现了以厨艺及刺绣为主的娘惹文化，剧情狗血而精彩。

厨房旁有个免费演出，结合娘惹文化和马来民谣，剧情老套，音乐好听。

主屋旁是郑氏的“敬慎堂”和“慎之家塾”，一个祠堂，一个家塾，承上启下，是华人慎终追远、重视教育的体现。

参观完侨生博物馆，去了某书推荐的娘惹餐馆，人气旺盛但饭菜口感味道一般，从此我再也不迷信某书推荐了。

吃完饭继续溜街，看到很多华人会馆，多是福建、广东各地的。看《华风南下》介绍，最初闽南人下南洋是以血缘、姓氏来拉帮结派，没有省的概念，福建其他地方的人融入不了闽南人群体，只得与后来的广东人抱团。下图广东暨汀州会馆便是一例。

往海边走，便能清晰看到到英殖民时期的痕迹了。

旧关仔角钟楼，1897年为庆祝维多利亚女王钻禧庆典而建。

康华利斯堡，1786年由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莱特爵士创建。莱特被称为槟城开创者，他先以提供军事保护为条件，迫使吉打苏丹割让槟榔屿，后建立海军基地及自由港，吸引华人及各国移民来此发展，勾勒了槟城的雏形。

和平纪念碑，1922年英国威尔斯王子进驻槟城时， 为悼念在一战中牺牲的将士而建。

槟城市政厅，百年前所建，广场有一大片草地。

哥特风的圣乔治教堂，是东南亚最古老的英国圣公会教堂，建于两百多年前，前方的华盖凉亭是为纪念莱特所建。1941年日本轰炸槟榔屿，这座教堂也遭到严重破坏，1948年才修缮完毕。

路过一所中学，发现华人、印度、马来人学生各自扎堆，泾渭分明。英殖民时期对各族分而治之，及马来亚独立后的马来人优先政策，可解释一二。

从海边往回走，就又回到了熟悉的华人世界。

蓝屋，是在烟台创办了张裕酿酒公司的清末华商张弼士于1897年兴建。房屋呈传统四合院格局，现在部分是博物馆，部分是餐厅、酒店。预约参观每日只有40个名额，前后十几天的票都抢售一空，我只能望墙兴叹。

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莫定标娘惹粿厂，可以吃到传统美味的娘惹糕点。

粿厂门口一棵大树，树下一个拿督公小庙。据说华人到了马来西亚后，把马来人崇拜的神“嗱督”作为马来土地公来敬奉。一般在华人聚集区的大树下、道路转弯处便能看到这种小庙。

粿厂进门是狭长的厨房，可以看到娘惹粿制作场面。再进去是储藏室，桌子上供奉了很多神仙，有佛教的、道教的，还有印度教的，再加上门口的马来土地公，这间小小的娘惹糕作坊就成了宇宙联合重保单位。

粿厂售卖各式娘惹糕，多由糯米、椰浆、椰丝、斑斓香草汁等混合，再用香蕉叶包裹做成，非常好吃，现在回看照片还会想念那种淡淡的椰香味。

吃完小吃继续溜达，路过两百年前印度穆斯林创办的吉宁清真寺，百年前叶氏福建华人创建的的宗祠和宗庙。

孙中山纪念馆。20世纪初，大清余晖未灭，孙中山来此地华人间宣传革命理念，当然历经波折。要知道过去马来亚的华人领袖都以得到清廷官衔为荣。

马来西亚最大型的华人宗祠——龙山堂邱公司，这里的“公司”不是商贸场所，而是宗族活动中心，方便族人定期联络、照顾宗亲、祭祖拜神之类的。

槟城最初的华人五大家族——邱、谢、林、杨、陈，都有自己的公司。他们以闽南人为主，通过姻亲加强商业联盟，一方面从事蔗椰种植、锡矿开采，另一方面又从事劳工贩卖、烟酒鸦片赌当业务，及承包酒类鸦片的饷码生意（给英殖民政府交钱后就能自己收税），并通过地下社大伯工会来保障这些“业务”的顺利运转。

与供奉宇宙各路神仙的小小娘惹糕厂相比，只手遮天的邱氏祠堂里，主要供奉的是“晋代奇勋”王孙大使爷爷，即晋代淝水之战指挥者谢安，其智慧和勇气已成为闽南人的精神符号。

祠堂内部展览讲述了邱公司在当地经营、发展、传承的历程，总体是积极正向的，不涉及什么帮派故事会。

从邱公司出来，前往姓周桥路上看到槟城地标——姐弟共骑，很多人在此排队打卡。实际这是2012年由立陶宛艺术家创作，看起来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。

满天飞的鸽子。

印度教祭祀常用的金盏菊。

姓周桥，槟城多个姓氏桥中规模最大的一个。18至19世纪，闽南人移民到槟城从事捕鱼、港口贸易，并以姓氏为纽带建造了海上木屋聚落。现在的姓氏桥已变成商业街了。

姓周桥的入口还有孙悟空的供奉地清岩宫。快到傍晚时，大圣的头顶出现一道彩虹。

在附近一家海鲜店吃大螃蟹，味道很不错。

吃完回民宿路上，看到了庆祝广泽尊王千秋宝诞的宣传，这种祭神仪式想必很是热闹。

几只小壁虎在墙上逡巡。

Navaratri（印度九夜节）

快十一点回到酒店，忽然听到外面响起鞭炮声，昨晚听到时我以为是中国游客在庆祝国庆，今晚又庆祝什么呢？正疑惑间，唱着印度歌的男嗓穿透了黑夜，我好奇下楼看热闹。

我住的民宿正好在小印度，附近都是印度商户，下楼时他们都在自己门口搭好供桌，准备祭品，翘首望着远方。

不远处是一列游神人群——正前方有人坐车吟唱印度神曲开道；中间有人推小车煮圣水、切椰子洒椰汁，仿佛要铺出圣洁的路面；最后便是通体光明、缓缓行进的神座。

一位热心的印度大哥告诉我，这是印度的九夜节（navaratri，又称圣母节），印度三大节之一。仪式分为四个阶段，前三天庆祝难近母（Durga）赐予信众力量破除迷思障碍，中间三天庆祝吉祥天女（Laxmi）赐予信众财富繁荣，后三天庆祝妙音天女（Saraswati）启迪智慧，经历九个夜晚的黑暗，最终在第十天迎接光明，突破无知的阴霾，迈入明亮的意识世界。这也象征了人在母体中的十个月历程，仿佛人生的哲学课。

今晚是九夜过后第十天的游神仪式。仪式中，信徒们手捧祭品献给小推车旁的司仪，司仪把托盘里的献金拿走后，在祭品中放上花草，赐给信徒圣水，并在其眉心点上白粉。

热心印度大哥说，人的眉心相当于第三只眼，白粉则代表人的骨灰，在眉心上点白粉在于提醒信徒人死后都化为灰烬，应专注精神修炼而非物质欲望。至于点红点的，有吉祥好运、启迪智慧等寓意。

信徒点上白点后，继续带着祭品来到神座前，神座的祭司将祭品在神像前展示，念念有词，然后取下“开光”过的金盏菊花环放回盘中还给信徒，信徒戴上花环，再把祭品端回家。这样就完成了献祭与赐福。

仪式沿着小印度的几条街行进，有时候还会放鞭炮。我问印度大哥九夜节为什么放鞭炮，他笑着说以前不放的，可能是受华人习俗影响了。也许，九夜节历经黑暗重见光明的过程，跟除夕放鞭炮驱除邪祟祈祷光明的寓意一致。

游神仪式到凌晨两点还没结束，我撑不住回去休息了，但远远还能听到唱歌和放炮。我估计附近的华人、马来人住户都已经习惯了印度人的节日了吧，毕竟我们华人自己过春节也要炸好多炮。

极乐寺、升旗山、天主教墓园

第二天去了槟城地标极乐寺、升旗山，和一座古老的西方墓园。

极乐寺是马来西亚规模最大的华人佛寺，19世纪末福建移民从福州请来涌泉寺高僧妙莲禅师来此复兴佛法，并重修寺院。当初远渡重洋讨生活的华人多数困苦潦倒，至死无法返回故乡，只能靠烟酒鸦片麻痹自身，而庄严神圣的佛寺能给苦狱中的人带来心灵安慰；另外佛寺不仅是华人的心灵寄托，也是打破氏族界限、汇聚各地华人的活动中心，这便奠定了极乐寺延绵百年的基础。

寺内有面墙记满了当初建寺时捐赠者的姓名，年份还是大清光绪、宣统。《华风南下》的作者通过不同年代捐款人的姓氏、籍贯、捐赠额来推测各地域、姓氏的华人在槟城实力的演变，起初是闽南五大家族如日中天、然后慢慢让位于后面的广东人……历史的更迭就隐藏在这些捐赠碑中。

远处的万佛塔矗立在一座美丽的花园中。在塔下遇到了来自怡保的大马华人旅客，非常友善热情。

花园里看到了马来大盘尾，周身是五彩斑斓的黑羽，尾巴有两缕长长的羽毛，像裙摆的流苏。

一阵瓢泼大雨后，便从极乐寺步行至隔壁升旗山。在游客中心吃了当地快餐，味道很一般。

因为下雨，我没选择徒步，而是坐缆车上山了，这个缆车也有百年历史了。在山顶可以俯瞰乔治敦。

山上有印度庙、清真寺、植物园、咖啡馆、别墅等，面积特别大。我坐观光车绕了一圈，四周风景都在雨雾中若隐若现。开观光车的马来小哥说这些车是广东进口的，只是从左舵换成右舵。他有不少华人朋友，教他最多的是华语骂人的词，不过也略懂一些正经的词……另外他说马来西亚是抽签服兵役，羡慕中国不用这样。

从升旗山下来，坐公交车前往乔治敦的西方墓园。这里是天主教墓地，许多早期槟城殖民者都埋葬于此，1941年被日军轰炸过……

看《乔治市红毛路基督教墓园》，里边提到2013年统计，有来自不同族裔阶层不下于500人的男女老少葬于此地，从军官、警察、医生、商人等，到造船匠、水手、战俘。莱特船长的墓也在其中，但我没找到。

这块墓碑记述了墓主人在1878年被一群华人强盗杀死了……华人帮派势力强大，内外部械斗时有发生，1867年暴动甚至惊动了英殖民政府，大多是为了争夺地皮争业务。

这个墓碑最后一句写着“follow me”（跟着我），看完感觉四周凉了八度。

还看到一块小小的华语墓碑，光绪十几年下葬，看起来是一位华人的妻子、来自安南（越南）名字叫秀莲的人，大概因为信奉天主教所以葬在此处。墓园共12座华人墓碑，据称是为躲避太平天国时期战乱、清廷迫害而流亡至此。

天越来越黑，走出墓园时树林忽然像刮风一样瑟瑟作响，惊恐抬头一看，原来是几只猴子在树上蹦跶。

从墓园出来，去了蓝屋旁的红园吃饭。这里大多是华人小吃店，也有来自孟加拉的外劳兜售饮料，我点了福建虾面还行。晚上九点还有热闹土俗表演，但我要去看另一个活动所以错过了。

另一个活动就是槟城生活文化节。马来西亚邀请了十个国家于10月3日至5日表演，有街头游行，也有广场演出。当晚我在Armenian Park围观彩排，但因瓢泼大雨导致发电机故障，彩排中断，只得悻悻而归。

LACF、蝴蝶园

第二天一早我又去Armenian Park看彩排，因为正式表演是晚上，而那时我已经离开槟城了。

演出从传统马来乐队入场开始。

接下来马来西亚、乌兹别克斯坦、菲律宾、斯里兰卡、日本、保加利亚、韩国、印度、泰国、印尼分别进行了各具特色的表演。其中菲律宾的表演音乐是西班牙的《女学生圆舞曲》，而西班牙曾殖民过菲律宾。斯里兰卡的表演像印度舞，日本是樱花舞，韩国有点像跳大神……印象最深的是印度表演，其他国家都是一群人乌泱泱跳，印度是女生独舞《ghoomar》，特别灵动，全场掌声最热烈。

最后又是以马来人舞蹈结束。观众席遇到一位华人导游，说正式场合以展示马来人文化艺术为主，很少展示华人、印度人的文化习俗。后来我在网上看到活动期间其他演出点有娘惹服走秀、京剧、舞龙舞狮等表演，但出现频次确实更低。

看完彩排来到广场，美丽优雅的菲律宾姑娘们还在紧张排练，她们每次彩排穿的衣服都不一样，很有特色。旁边还有各国文化、美食摊位，眼花缭乱。

中午去了小印度的woodlands，一家印度素食餐厅。我点了套餐后，服务员又推荐我点了印度特色饮品lassi，是以酸奶为基底混合水、香料、水果等调配而成，入口特别酸，每喝一口打一个寒颤。

服务员还让我用手吃，我实在无法入乡随俗，还是用勺子吃。米饭周围一圈是各种蔬菜蘸料，有咖喱味、椰奶味、还有微酸、酸、特酸的蘸料，毕竟是以香料著称的印度餐，整体味道是不错的。

吃完饭坐公交去虫鸣大地，这里是小型的动物园，可以看到各种爬虫、蜘蛛、青蛙、蜥蜴、海龟、甚至鸭子，但主要还是蝴蝶。这里有超过4000只120种马来西亚蝴蝶，包括稀有的印度枯叶蝶、裳凤蝶等。

花园里，各色蝴蝶在翩翩飞舞。

园中有不少用菠萝切片、茱萸花吸引蝴蝶的铁架。

下午3点半还有蝴蝶放飞活动，让游客放飞刚破茧的蝴蝶，体验那一瞬的美丽和自由。

还有蝴蝶科普展、标本展、蝶翅鳞片展，震撼于自然的视觉奇迹。

逛完蝴蝶园出来，门口一位印度大哥问我要不要坐车。我一开始拒绝了，但一搜网约车来这也得好久，又看他默默坐那仿佛等了很久的生意，便同意坐他的黑车。

我问他为什么不接入grab（网约车平台），他说他一般只在乔治敦到香料园、蝴蝶园、国家森林公园之间往返，单程约40马币，由于后三个地方偏远车少，所以每天都有生意。而接了grab后就得被迫接不同地方的订单，没有自由，也不一定赚得更多。他是印度南部泰米尔人（槟城的印度人几乎都是泰米尔人），六年前他爸在槟城落脚后，把他们全家带了过来，不过他爸已经去世，他与他叔叔家在槟城打拼，他妈和他姐妹在吉隆坡生活。

当他得知我要回酒店拿行李，然后再叫车去轮渡口时，主动提出加十块直接送我去，并劝说我若再叫车起步价就超10元了，还要在拥堵的小印度等车浪费时间，于是我又同意了。由于印度大哥太效率了，导致我提前一个半小时到车站，印度大哥跟马来大哥的效率中和下就好。

在北海站码头的风光。

坐火车前往吉隆坡，半边天像在燃烧。

吉隆坡：多元混合

原本在最后几天安排了吉隆坡和马六甲的行程，后来发现吉隆坡值得一逛的地方太多了，马六甲只能留待下次了。

印度庙、天主教堂、国家清真寺、伊斯兰艺术博物馆、亚罗街

在吉隆坡的第一天，主要是参观各种寺庙。

先是印度庙，一条街有三四家。先去了主祭黑天神的庙。

黑天是印度教主神毗湿奴的化身，被很多印度教派认为是至高无上的神。其传统形象是蓝色皮肤、双手持笛，周身被孔雀环绕。

庙内，光膀子的祭司正在举行普迦仪式。他边吟唱边用金盏菊、罗勒叶装饰神像，唱完后端着带燃灯的托盘到信徒前，信徒布施后轻触火苗再摸眼睛，代表接受神赐予的力量与智慧。之后祭司再舀一勺圣水到信徒掌心，信徒喝掉后便完成了赐福仪式。

我原本只是站在旁边参观，没想到祭司大叔也端着圣水走到我面前，舀了一勺让我喝，我深感荣幸一口闷，结果味道直冲天灵盖，非常难忘……网上说这是水与牛奶、罗勒叶、玫瑰的混合物，实在是奇特。

下楼看到门口海报说今晚有活动，门口的印度大叔也说欢迎我参加，我当然欣然答应。

从黑天印度庙出来，走两步，隔壁就是印度神猴哈奴曼的神庙，里边有各种哈奴曼的塑像。记得黑悟空爆火全球时，还掀起过孙悟空原型是否是印度哈奴曼的争论，结论当然不是。

这里又看到普迦仪式，不过这次我没有傻站在旁边参观了，毕竟我已经喝过一口圣水了。

从哈奴曼神庙出来，路过印度庙、拿督公庙，不远就是华人信徒为主的天主教玫瑰堂，始建于1903年。

里边正在举行主日礼拜，一位白人牧师用华语主持仪式，带领信众唱经祷告，收获心灵的安宁。

礼拜仪式结束后，继续往前走，路过吉隆坡旧火车站，也是一栋百年建筑。

火车站附近就是国家清真寺，为庆祝马来亚独立而建。

主体建筑的屋顶是蓝色雨伞形状的十六角星，代表马来西亚11州和伊斯兰教的5功，旁边宣礼塔则是收起的雨伞。

大厅内有一排书架展示各种语言的古兰经及宣传手册。我在旁驻足时，一位白胡子阿訇试图说服我入教。他先是问我人死后会去哪儿，听我答无处（nowhere）后，他便耐心跟我解释，人是由肉体和灵魂组成，死后灵魂会离开，如果我入教，就可以进天堂。我寻思这跟基督教一个说辞，后来才知道这两个教与犹太教都源自亚伯拉罕信仰。

阿訇看我麻木不仁，又说只要跟着他念真言，不消20秒就能获得进天堂的资格。听起来天堂入口像个旋转门一样，我推说要先学习古兰经再决定，他说先信再学不迟，后来见我实在难以教化，转头便消失了，我就这样错失20秒进天堂的资格。

我认为一些宗教是利用人对死亡和未知的敬畏之心，教化并连接信众，让信众获得心灵的宁静。而印度教、佛教会有更多哲学的含义，给人智慧启迪。

大雨伞旁也有小雨伞，非常美丽的几何形状。

清真寺快到礼拜时间，巡查的人看到有游客取下头巾会立刻要求其离开，而看我全程好好带着帽子则放水。这种双标我在占美清真寺也遇到一次，也是过了参观时间，不戴头巾的游客不让进，我戴了帽子则能大摇大摆进去。

于是我继续在清真寺溜达了一圈，看到不少全身罩袍的女穆斯林们，有的还戴眼镜。很神奇的是，我在马来西亚穆斯林最多的州都没看到全身罩袍的女人，在吉隆坡竟然看到了。看她们有时远远打招呼，要靠什么认出彼此呢。

从国家清真寺出来，摘下帽子已经一头汗。立刻前往附近的伊斯兰艺术博物馆，一楼有马来风味餐厅，味道还行。

这家博物馆是东南亚规模最大的伊斯兰主题博物馆，收藏超7000件文物与艺术品，有一层5个展厅分别以建筑、古兰经与手稿、印度、中国、马来为主题；另一层7个展厅分别以纺织、珠宝、兵器、钱币与印章、金属器、木雕、陶瓷器为主题。

这是我在吉隆坡逛得最久、看到精品最多的地方，非常非常值得来参观，眼花缭乱、目眩神迷。里边的文创店也是我买的最多的地方，非常精美。

琳琅满目的珠宝，法国尚美来了也要赞叹。

神奇的马，身体由多种动物组合。

精美的几何图案杯盘瓶盏。

世界各地宏伟壮观的清真寺模型。

每到一个展厅抬头看，都能看到不同花纹的穹顶，在精美繁复花纹笼罩下，仿佛进入了神秘的空间。

窗外的穹顶、远处的国家清真寺。

从博物馆出来后，直奔上午的黑天神印度庙。进门发现左右两边大厅很多摊贩，卖装饰品、小吃、衣服，五花八门，这才知道这个活动是为印度女性商贩举办的集会，可以兜售商品，也有妇女儿童表演，全社区一家老小出动，场面像村里集会一样温馨热闹。

买了其中一位女士摊位的餐点，吃不出是啥，但味道不错。

大概晚上七点，妇女儿童表演开始了，先是四位女店主上去合唱一曲，吹响劳动号子。

接下来是孩子们的表演，从幼儿园到中学的孩子都来表演了，可爱又颇具印度特色。

小女孩们各个盛装打扮，家长们则随侍在侧。

看完表演继续溜街，外面正在布施。

哈奴曼神庙前，一位祭司正在为信徒的车赐福。

满街的印度庙。

夜晚的玫瑰天主教堂。

中秋前夜的月亮。

到达亚罗美食街，这里正隆重庆祝中秋节，有歌手演唱助兴、舞龙舞狮，还派发灯笼、月饼。

两旁的店很多中文，但不少店主是马来人。吃了其中一家的叻沙，酸辣味道浓郁，就着派发的月饼吃刚刚好。

满天的烟花，这中秋节过得比国内更有氛围。

精彩纷繁的一天就此结束。

黑风洞、国家博物馆、独立广场、仙四师爷庙博物馆

第二天上午，先去了马来西亚印度教圣地黑风洞。每年初的大宝森节，近三十万印度教徒会来此朝圣，蔚为壮观。

去往山洞需登上272级彩虹阶梯，沿路都是长尾猕猴。

洞里有很多印度庙，印度人都在排长队做仪式。

继续往前走会进入天坑，悬崖四壁都是猴子，还有鸽子、蝙蝠。

再往里走还是印度庙。这座庙就在一个敞开的崖壁下，简陋得像工地，但信众仍虔诚参拜。

从黑风洞出来后，去了山下的印度餐厅，左边印度饼就咖喱蔬菜只要3马币，右边一个椰子8马币……不得不说，印度餐美味便宜，吃了这么多次也没有拉肚子的情况。

从黑风洞出来后，打车前往马来西亚国家博物馆，这里有免费的中文语音导览。从门口的历史壁画、屋顶开始介绍，到大厅伊斯兰风格的窗棂。厅内有四个展厅，分别讲述远古人类、马来王国、殖民时代、近代历史。

在马来王国展厅一角，讲述了当地印度教和佛教信仰被伊斯兰教取代的过程——从11世纪穆斯林商人在东南亚的贸易不断扩大开始，并以14世纪马六甲国王下令全国信奉伊斯兰教为关键节点，此后王国变成了苏丹国。

厅内还有各王国特色文化展示窗，如马六甲王国的峇峇娘惹文化。

国王的宝座，像个大床。

殖民时代展厅讲述了马来西亚被殖民四百多年的历史，1511年先被葡萄牙侵占，后又接连被荷兰、英国控制，20世纪初完全沦为英殖民地，1941年底又被日本占领，战后再被英国接管……漫长的殖民史见证了列强兴衰，而马来西亚不幸以盘中餐的角色参与其中。

1957年8月31日，东姑阿都拉曼在独立广场高喊七声Merdeka（独立）宣告马来亚独立，1963年又与新加坡、沙捞越、沙巴州组成马来西亚联邦，1965年新加坡因分歧退出联邦独立，马来西亚最终形成现在的格局。

在马来西亚，有马来人、华人、印度人、土著人等，但马来人至上被写入宪法，马来人在政治、经济、教育等各方面享受特权。这种不平等的政策也促使华人、印度人各自抱团、坚持自己的民族语言、文化认同。谁也不知道各民族的未来将走向何方？

参观完，外面已是大雨倾盆。在马来西亚的几天，常常是上午艳阳高照，下午瓢泼大雨，晚上阴云密布。

雨停后，又开始溜街了。首先是独立广场，偌大的广场被商业大厦、教堂、博物馆、火车站包围。

巴生河上的占美清真寺，仿佛在湍流的河面上漂移。

市中心的仙四师爷庙，由吉隆坡拓荒奠基人、华人甲必丹叶亚来在1864年创建，庙内供奉了他故去的事业伙伴兼战友盛明利、叶四，同时供奉观音堂、及战争牺牲者的义勇祠。

庙隔壁是小型博物馆，讲述了以叶亚来为代表的华人在吉隆坡拓荒发展的故事。看完会认为吉隆坡是华人和马来人联手从蛮荒中发展出来的，而现在华人的角色却不断被边缘化。

仙四师爷庙因当初拓荒积攒下来的产业而资产雄厚，每年都会给华人中学、老人院、孤儿院等机构捐赠。前面提到由于马来人优先政策，华人学校得不到充足的国家财政支持，也没办法开办华人大学，仙四师爷庙的捐赠无疑是雪中送炭。

仙四师爷庙旁是茨厂街，过去主要是华人商铺，疫情后多是印度商铺了。我在谷歌搜到一家高评分中餐店，也早已人去楼空，只余废水和老鼠了。

晚上在一家娘惹菜餐馆用餐，来马来西亚这么多天第一次吃到了榴莲，很香，尽管现在已不是榴莲的季节了。

饭后去了中央市场，正门屋顶的装饰是吉兰丹的月亮风筝。楼内外有很多手工艺术品店，可以逛很久。

前往鬼仔巷，满墙都是壁画。

最后在附近的拉拉粉店用餐，一大碗蛤蜊面，非常鲜美好吃。

第二天上午，我纠结是去联邦的蓝色清真寺，还是布城的粉红清真寺，但最终被食欲击败，又去了同一家店。尝了特色肉骨茶，药汤熬猪排，看起来是大补的，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拉拉粉的鲜美。

吃完肉骨茶便启程回国了。飞机上俯瞰成片的种植园。

飞越海洋时，还看到五彩斑斓的海面。

本次去马来西亚的旅程，与之前去港澳台、日韩朝这些中华文化圈地区有很大不同，异族文化体验和华人移民故事让人耳目一新，这个世界确实还有很多未知值得探索。

旅行攻略

• 入境：不需要签证，提前三天在MDAC官网填写申请入境卡即可；

• 安全性：整体是安全的，当地华人、马来人、印度人都很友好，不妨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多多交流；

• 通信：直接某宝买的马来西亚电话卡，还附赠转换插头，另外这个卡可以在当地充值后通话发短信；

• 支付：最好带境外支付卡如visa，停泊岛上船的两个关口都只支持信用卡支付。现金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用，如在停泊岛坐船或打黑车，我实际取了1000马币，相当于1700人民币，但使劲花也用不到500马币，基本都是用visa；

• 出行：打车用grab，可以在国内提前下载并绑定信用卡或zfb，也可在微信或zfb搜grab打车；跨州机票在x程订，火车票在KTMB，大巴票在easybook；

• 溜街：用谷歌地图，找餐馆也可。不过马来西亚对步行者不太友好，不论哪个城市都很少人行道、红绿灯，全靠在车流中横穿马路，而且街上行道树少，大太阳非常晒；

• 语言：华人多会华语，其他人一般都会英语，不会也不影响打手势交流。建议下载好翻译软件，扫图翻译可以在点菜、参观博物馆等地方起到大大的用处；

• 住宿：我都是在agoda订的，哥打巴鲁ibis、停泊岛coral view resort、槟城仁爱堂、吉隆坡武吉免登citizenM；

• 浮潜：有危险性，建议不要单独行动，且一定要穿救生衣，也带上浴巾防风防寒。必带水母服（长衣长裤泳衣），酌情带脚蹼、防水手机套、海洋友好防晒霜、芦荟胶、驱蚊剂、创可贴，另外浮潜咬嘴一般与护目镜是一套的，某宝买的咬嘴用不上。